第一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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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沈亦霆擰眉看著我，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過於著急了，所以他又放緩了一下語調。
“晚晚，怎麽了？”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，“別嚇我。”
我吞了口口水，又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，實在說不出心中所想，可是那蠢蠢欲動的味覺一直在叫囂著。
“晚晚，告訴我。”沈亦霆又一次催促。
“我、我……我想吃草莓。”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。
本以為沈亦霆一定是被我氣死了，可是他卻是如釋重負的笑了笑，掐了一下我的臉，笑道：“饞貓。”
我又吞了口口水，只要一想到草莓那種酸酸甜甜的口感，只恨不得紮到草莓堆兒裏，一次吃個夠。
“我現在去廚房給你找。”沈亦霆說了一句，然後就翻身下床。
我趕緊點頭，沈亦霆瞧我這急不可耐的模樣，又是笑了笑，然後就離開了。
躺在床上，我摸著自己的肚子，心想這是怎麽了？
雖然沈亦霆寵我，尤其在飲食上簡直就是一萬個精心，可是我現在的變化和我吃的精細並沒有關系，而是我總是突然想吃這個，要不就想吃那個。
該不會是得什麽病了吧？可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，我也分析不了那麽多，我滿腦子都是草莓，還有就是沈亦霆怎麽這麽磨蹭？
等不及了，我掀開被子也下了床，直奔廚房。
……
廚房裏，沈亦霆蹲在地上正在冰箱裏翻騰著。
聽見我的腳步聲，他擡頭看向我，眉頭一皺，說道：“上樓去，廚房溫度低。”
我搖搖頭，馬上湊了過去，問他：“有沒有啊？我好想吃。”
沈亦霆站起來把冰箱門關上，看著我，蹙著眉說：“沒有草莓，只有菠蘿和芒果，還有蘋果。”
我失望的垂下了肩膀，這些我都不想吃。
“必須是草莓？”沈亦霆問。
我點點頭，心裏特別渴望吃一口草莓，哪怕一口也行啊。
沈亦霆一笑，摟著我的肩膀和我出了廚房，他說：“你去樓上等我，我現在去便利店買，很快回來。”
他這麽一說，我一下子就跟打上氣的氣球一樣，又有勁兒了，可是我轉而一想都這麽晚了，是不是太折騰他了？
“我已經醒了。”沈亦霆笑著說，“出去一趟不過十幾分鐘，沒事的。”
我看著他，心裏也是佩服自己的任性程度，可是想吃草莓的心戰勝了一切，所以我無法阻攔他，只能說：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沈亦霆馬上拒絕，“太晚了，外面氣溫……”
“我多穿件兒衣服。”我說著，就掙脫他的手跑上了樓，還不忘命令他：“快點兒！我們趕緊出發！”
沈亦霆無奈的搖了搖頭，跟著我上了樓。
……
等我和沈亦霆準備好出門的時候，已經是將近淩晨兩點了。
他沒有發動車子，說是在街角那邊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，走過去不過五分鐘。
我挽著他的胳膊，和他走在這令人沈醉的夜色之中，心裏覺得好幸福，我還沒和他這麽晚漫步在大街上呢。
“傻笑什麽？”沈亦霆問我。
我趕緊摸摸自己的臉，發現自己真的是在笑，看向他，我和他說：“心裏高興啊，有人肯這麽寵著。”
“這是寵嗎？你不過想吃個草莓而已。”沈亦霆回答道。
我笑意更深，想著這個冰臉兒一本正經說著他沒不察覺的情話時，最是可愛了。
“反正，我就是高興。”我說。
“真是容易滿足。”沈亦霆又道。
我看著前面不遠處，便利店的牌子已經在閃光了，忽然好希望這條路再長點兒，最好永遠別到盡頭。
“我要的本來就不多。”我悠悠的說道，腦海裏想象著我和沈亦霆以後的生活，“和你一起吃飯，每天掙眼閉眼前都是你，然後就這麽跟你一直變老，我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“要是僅僅這樣，豈不是太簡單了？”沈亦霆問，伸手幫我系上了一個針織衫的扣子。
我聽後搖頭，扭頭和他說：“一點兒也不簡單。你是沈氏的總載，多少人的命運系在你的手上，你又怎麽可能和我過上單調的生活？亦霆，你的人生註定是不平凡的。”
沈亦霆眸色一暗，沒有說話。
我心道我肯定是對他的要求太多了，他已經很遷就我了，我沒理由太貪婪。
於是，我趕緊說：“不過現在也很好，每天都可以見到你，有時你還可以給自己放個假。再者說，我馬上也要回卓朗了，到時候一有事情做，我也不會這麽粘你了。”
沈亦霆一聽這話，眉頭一皺，說道：“不粘我？去粘吳紹先？”他腦回路也是奇怪，不知道怎麽就蹦出來了這麽一句話。
“你說什麽呢？我是去工作！”我不高興的說。
沈亦霆冷哼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上次在辦公室，他竟敢抱著你出去，我還一直沒有找他算賬。”
我真是無語，他為了演戲那麽欺負我，還不許人家挺身而出了？
沈亦霆見我不說話，又補充道：“中秋過後，你要是想上班，有兩個選擇。”
我一楞，馬上說：“我們不是說好了嗎？就是去卓朗，怎麽又有兩個選擇？”
“現在你還有的選。要不你就在家裏，每天只許見我一個人。”沈亦霆蠻不講理的說。
我真是一口氣提上來，張口就要和他吵，可是轉而又想每次吵架吃虧的都是我，所以還是冷靜些好。
“你先說你的選擇。”我說。
沈亦霆挑了挑眉，跟我說：“第一，來沈氏上班；第二，帶著琳達去卓朗。”
去沈氏上班好理解，他就是想我跟著他，可是帶著琳達去卓朗這是個什麽思路？
“讓琳達給你做助理，保證你很多事情都會事半功倍，而且她會跆拳道，可以時刻保護你，這樣我才放心。”沈亦霆說。
鬼才信他冠冕堂皇的漂亮話，我直接就說：“你是派琳達盯著我吧，看著我一天和吳紹先說幾次話，照幾次面。”
沈亦霆聽後擡起頭，一臉沒所謂的看著前方，。
“你幼稚不幼稚？”我哭笑不得的問他，“我不是和你說了紹先和露影會結婚，你還擔心什麽？”
“難道卓朗只有他一個男的嗎？”沈亦霆反問道，“卓朗的男女比例是五比一，男的太多。要不就讓吳紹先都請女員工，那琳達就不用過去了。”
我被他的這套理論“折服”了，誰還不知道我是堂堂沈氏總裁沈亦霆的女人？他這根本就是低級幼稚。
我張嘴就要反駁，卻聽他立刻說：“便利店到了。”說完，他就拉著我進去了。
……
銀臺的工作人員正趴在桌上睡覺，一聽到動靜就瞇著眼睛看著我們，下意識的就指了指架子。
我一看，是滿滿當當的安全套。
窘了一下，我和沈亦霆說：“你去買草莓，我要看看零食。”
沈亦霆點頭，然後去裏面找草莓。
我一個人徘徊在零食架子那裏，看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小食品，完全忘記了剛才短暫的不愉快，只覺得食指大動，一下子就拿了好多。
手不夠拿的，我就去一旁拿籃子，結果再一次看到架子上的安全套時，我楞了一下。
我和沈亦霆那個的時候，他從來不設防。
一個是我們本來就想要孩子，再一個就是我的體質根本就不容易受孕，要是還避孕的話，豈不是幾率更小？
可是我最近的反應有些反常，該不會是……
我心裏激動了一下，馬上就想去問工作人員這裏有沒有驗孕棒，可是剛跑了兩步我就停下了。
萬一不是的話，沈亦霆肯定會失望的。
皺了皺眉，我站在架子旁邊分析著。
距離上一次月經大概過了一個月多一周，可是我月經不準，推遲兩周的情況都有，這才一周，所以沒什麽稀奇；再有就是我的反應，除了突發奇想的想吃東西，好像也沒什麽。
第一次懷孕的時候，我是孕吐比較明顯，和現在並不一樣。
看來，應該是我想多了，左不過是秋天要到了，出於季節交替的時候，所以身體也有些變化了而已。
“站在這裏幹什麽？”沈亦霆忽然說話，嚇了我一跳。
“啊？找到了？”我看著沈亦霆手裏拿著兩大盒草莓，還有一些其他的水果。
沈亦霆點點頭，然後目光落在了那一架子的安全套上，再看向我時，勾起了一抹壞壞的笑容。
“晚晚……”他喊了我一聲，然後湊在我的耳邊，說：“我回去可是睡不著了。”
我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失落，所以沒好氣的說了句：“誰要管你？我吃草莓，睡覺！”
沈亦霆覺得好笑，接過我手裏的籃子，說道：“沒良心的東西。”
……
回去的路上，我的話明顯少了。
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想我到底是不是有了？可是我又不敢聲張，怕到時候是空歡喜一場，大家都跟著失望。
特別是現在還在楊老先生家，老人喜歡孩子，這再正常不過了，要是我說了出來，最後不是，豈不是罪過就大了？
“想什麽呢？”沈亦霆一手拎著大袋子，一手牽著我，問道。
我回過神，說道：“沒想什麽，覺得有些困了。”
“那你回去就到臥室裏歇歇，我洗好草莓就上去。”沈亦霆說。
我心不在焉，隨意的點點頭。
……
等一進臥室，我就趕緊關上門，然後跑去找手機了。
國內現在是白天，薛紫安還在上班，我要是給她打過去，肯定是有人接通的，或許我可以問問她，我有沒有可能在這時候懷孕。
心，一下子緊張了起來。
我怕沈亦霆一會兒上來聽到，就又跑到了浴室，然後把門反鎖上了。
在聽著電話忙音的時候，我急得在原地跺腳，想著薛紫安怎麽還不接電話，又想著我幹什麽來美國，好好留在國內不就是了？這樣的話，就可以找薛紫安一探究竟。
“餵，晚之。”電話接通了。
“紫安！太好了！你終於接電話了，我想問你，我……”
“薛姐，你的DNA報告，我告訴你，為了你我……”
“晚之，你稍等一下，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。”薛紫安匆忙的說，然後就掛斷了電話。
我急得想要尖叫，她怎麽能在這時候掛斷我的電話呢？
擡頭看著鏡子裏的我，眉頭緊鎖，額頭上也是冒出了細汗，我摸著自己的肚子，告訴自己，如果這次我真的懷孕了，我一定要死死保護好我的孩子，讓他平安出生！
沒過一分鐘，薛紫安打了回來，我火速的接通了電話。
“紫安，我就是想問你，我現在有沒有可……”
“晚之啊，”薛紫安打斷我的話，“剛才我遇到我的老師了，她說這幾天你最好來檢查一下。”
心裏“咯噔”一下，我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碎了。
我這樣的身體，別說現在了，三年五年都未必能懷孕，還有什麽好疑惑的？
“好，等我一回國就去。”我低聲的說。
“你別緊張！”薛紫安馬上安慰我，“老師……老師的意思吧，她、她也是想看看一個多月了，你狀況怎麽樣，好及時為你調整藥材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聲，突然就沒了任何的精神，只覺得好困，好累。
“那……那你一回國就聯系我，好嗎？”薛紫安又說。
我還是“嗯”了一聲，掛斷了電話。
回到臥室，我悶悶的躺在床上，一動不動。
我真是傻，剛才還想著沈亦霆帶著草莓回來，我就逗逗他，跟他說不是我任性，是孩子想吃才這樣的，可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想而已。
成為一名媽媽，對我而言，還很遙遠。
閉上眼睛，我什麽也不想想了，只想就這麽睡過去，一會兒也不用看到沈亦霆回來，覺得心裏難受。
所以，等他回來時，我就裝睡，惟有眼底強壓著的眼淚在騷動我的心弦。
我聽到沈亦霆動作很輕的把盤子放在了桌上，然後又輕手輕腳向我靠近，再輕輕坐在了我的身邊。
“晚晚？”他輕柔的喚了我一聲。
我沒有說話。
沈亦霆低笑了一聲，估計是覺得很無奈吧，他伸手掃動著我額前的碎發，一遍又一遍，像是不知疲憊。
感受著他的柔情，我心裏就難受的緊。
到底什麽時候我才能給他生一個孩子呢？要是我一輩子都不能了呢？他該怎麽辦？
我忽然就想睜開眼睛，抱著他大哭一場，可是這時，沈亦霆卻是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，說道：“我也想每天和你吃飯，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前，都是你……再給我些時間，我會證明我只屬於你一個人。”
我悄悄攥緊了身下的被單，想抱他，想吻他……我可是這一切不如告訴他我懷孕了，來的令人喜悅。
如果我現在醒了，哭了，他一定會心疼的問我怎麽了，到時候他就也會和我一起傷心難過。
我不要他這樣。
所以，我狠著心，繼續裝睡。
沈亦霆幫我蓋好了被子，然後把我撈進了懷裏，輕聲道：“晚安，我的晚晚。”
我死咬著牙關，沒有讓自己流淚。
……
在楊老先生這裏的三天，時間過得飛快。
我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，心情受了不小的打擊，所以食欲也跟著不振起來，沈亦霆看在眼裏，總是時不時把草莓端我面前，要不就是問我想吃什麽。
他這樣子，讓我心疼。
可是我說不出來，也不想說，只能這麽熬著。
今晚，是我和沈亦霆在美國的最後一晚。
我們兩個去了他的樹屋，躺在地毯上看著夜空裏的星星，十指緊扣，無言。
時間隨著夜晚的風悄然溜走，我也越來越舍不得這裏的生活，總是想著要是和沈亦霆一直這樣該有多好。
“亦霆。”我喊了他一聲。
“嗯？”沈亦霆聽到後，自然把我抱住，讓我躺在了他的胸膛之上。
“我們過年還來這裏好不好？和楊老先生一起過年，到時候讓紫安也過來。”我說。
“好。”沈亦霆簡短的回答。
隨後，我們之間又陷入了沈靜。
許久過後，我有些困倦了，沈亦霆又忽然開了口。
他說：“晚晚，你若是因為上次在門口聽到的話而疑惑，我可以解釋。”
我楞了一下，想起前天我去楊老先生書房找她時，聽到她和沈亦霆的談話。
楊老先生說：“你要瞞她多久？”
“……”
“亦霆，有時候說出來也沒什麽，她的內心比你想象中強大。”
“我知道。可是她覺得欠了他太多，所以我的顧慮是有必要的，我不能讓她心裏再有什麽負擔。”
“可那是她的至親，你瞞著她，也是對她的不公平。”
“我沒想瞞著，只是時機不對而已。”
“好吧，既然你這麽……晚之？”
當時就是這樣的情況，我在門口聽到了這樣的對話，而且我也知道沈亦霆口中的“她”是我。
仰起頭，我看著他說：“你不是說現在不是時機嗎？”
沈亦霆蹙了下眉，微微嘆口氣，又道：“可你這兩天悶悶不樂。”
我笑了一下，心裏曉得他對我就是捧在手心裏的疼著，伸手圈緊他的腰，我紮在他的懷中，說道：“沒關系，我就是單純的沒胃口，和其他的無關。”
沈亦霆沈默了一會兒，然後說：“事情，我是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。”
我心裏一動，莫名覺得這事指的就是當年的那場大火，事關我媽和翠姨的死，我張口就要問個明白。
可話到了嘴邊，我又想沈亦霆的承諾比什麽都堅固，要是我逼問的話，只會叫他為難，所以最終我點了下頭，只等他覺得時機成熟再告訴我。
沈亦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，接著我們就再一次陷入沈默之中。
又不知道過了過久，沈亦霆拍了一下我的手，準備要坐起來，說道：“來，我們回去。”
“我還不想走。”我說，把他抱得更緊，“這才是我第二次來，不想那麽快就走。”
“你若喜歡，我們今晚可以睡在這裏。”沈亦霆道。
我笑了一下，想著我們以前的那個夜晚，不由得問：“你小時候常來這裏，對吧？”
沈亦霆“嗯”了一聲，告訴我：“平日裏在老宅學習，但是到了寒暑假，我就會來老師這裏小住，等到了晚上，就來這裏看書。”
我想著剛才在那個書架翻看他以前看的書，全都是那種學術理論的著作，好生無聊。
“你的童年沒什麽樂趣，都是那些死板的書。”我誠實的說。
沈亦霆輕笑，說道：“你自己看不懂，就覺得別人也不喜歡？”
我尷尬的清了下嗓子，心想我是看不懂，可是那些東西就是無聊啊！
“你放心，等我們的女兒出生後，我肯定給她講童話故事，不會是這些死板的東西。”沈亦霆突然說了這麽一句。
我渾身一抖，難道他看出來了？
“很冷嗎？”沈亦霆抱著我坐了起來。
我慌忙的搖了下頭，然後就往他的懷裏紮，生怕他看出來我臉色不對勁兒。
沈亦霆笑了笑，問我：“害羞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我說。
他把我推起來，伸手擡起我的下巴，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的眼睛，跟我說：“我們的女兒一定要有你這樣的一雙眼睛。”
我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，只能默默攥緊了拳頭。
沈亦霆過來吻了一下我的眼睛，又說：“我會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。”
我忍著眼淚，抱住了他，想說要是我懷不了孕呢？我們怎麽有女兒？
“晚晚，你想的那些不會發生的。”沈亦霆這話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指，更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把我看透。
他把頭埋在我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就是灼熱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耳畔。
“亦霆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“亦霆。”
“我在，一直都在。”
“我要你。”
……
轉日，我們出發回國。
楊老先生對於我們昨晚又在樹屋上過夜的事情，直說荒唐。
我一直紅著臉，乖乖的站在沈亦霆身邊不言語，想起自己昨晚的樣子，確實只能用“荒唐”二字來形容了。
沈亦霆嘴角一直帶著笑意，對於楊老先生的話全部照單全收，只用一句“回來過年”堵住了老人的嘴。
這次的離別，一如當年。
楊老先生沒有送我們，只是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我們的車子緩緩駛去。
從來都曉得分別的滋味最是難受，可是現在，我卻明白若是沒有分別，又怎麽會有團聚時的喜悅呢？
所以，我笑著和楊老先生揮手，告訴她我們很快會相見。
……
坐在回國的飛機上，我比去的時候更加誇張了。
一上飛機就睡，等到了國內，只醒了那麽一會兒，然後就接著睡。
沈亦霆無奈，叫也叫不醒我，只能走到哪裏抱到哪裏，以這樣的方式回了諾瀾公館，只不過這次當我醒過來時，身邊沒了沈亦霆。
董管家見我轉醒，嘴角帶著一抹笑意，跟我說：“今日無事，可以再睡會兒。”
我翻身瞇著眼睛看著窗戶，陽光照著窗簾，像是拼命要穿透進來似的，於是我說：“不睡了，睡得夠多的了。”
董管家笑了一聲，又道：“那我吩咐下面的人準備餐食。”
“麻煩您。”我說了一句，然後慢慢直起了身子。
這時，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我一個仰身又躺回了床上，只覺得困意再次來襲，可是拿著手機又哪裏有不看的道理？
結果，這麽一看，我發現了三條短信。
一條是薛紫安問我回來了嗎？
一條還是薛紫安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做檢查？
最後一條，是孫梁達約我見面。
看到這一條短信，我整個人瞬間清醒了。
……
下午的時候，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孫梁達約定的地點。
坐在座位上，我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。
孫梁達不會無緣無故約我的，哪怕他是要攀附沈亦霆，他也會拿出相應的談判條件，所以，他極有可能是想到當年的什麽事情。
我左顧右盼，一會兒看看手機，一會兒看看手表，卻是一直沒有等來孫梁達的身影。
他遲到了十分鐘。
再也按耐不住，我把電話打了過去，顯示的是暫時無法接通，難道正在上電梯？
我攥著手機巴頭往外看去，空無一人。
等無可等，我一邊打著電話，一邊走到了門口，想在第一時間看到孫梁達的身影，可這時候迎面跑來了一個孩子。
他哭得挺慘，說自己找不到媽媽了，於是我說我幫他打電話，可是他卻說要我帶他去廣播室。
不是我小人之心，而是我曾經就被一個孕婦騙過，不得不小心。
我叫過來一個保鏢，拜托他帶著這個孩子去，然後繼續在這裏等待孫梁達。
可直至半個小時過去，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他的影子。
我嘆了口氣，不明白他這是意在何為。
故意調我的胃口，好和我討價還價？還是路上出了什麽事情耽誤了？又或者是這條短信本身就是有問題的？
正當我疑惑的時候，薛紫安來了通電話，說她的老師臨時接到通知，明天要去開會，問我現在可不可以過去？
我想著孫梁達這邊今天是不可能見到的了，於是便就答應了薛紫安。
……
在去的路上，我腦子裏亂糟糟的。
我在想或許我不該再等沈亦霆口中的時機，而是直接去問他究竟，清清楚楚的明白我媽和翠姨到底是怎麽死的。
可是，如果沈亦霆知道了真兇是誰，為什麽要等一個時機來告訴我呢？他難道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？
我怎麽都想不明白。
等到了醫院，我也是六神無主的，以至於在大廳撞倒了一個大爺。
我急忙道歉，並且把人扶了起來，可是大爺不領情，更有點兒無理取鬧的意思，在大廳大吼大叫的引來好多人。
“大家看看啊，撞到人了，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！有這樣的嗎？”大爺喊道。
我皺了皺眉，心道自己明明說了好幾次的對不起，怎麽到大爺那裏成了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呢？
“大爺，對不起，是我剛才走神了，不小心撞到你。”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只好再一次道歉了。
可是大爺沒有和解的意思，抓著我的手腕說要去掛號看病。
他一動我，保鏢們就頃刻間全部出動了，在現場頓時引起了騷亂。
老大爺扯著喉嚨喊：“有錢人不顧王法了！大白天的，動手打老人啊！大家快報警，快報警！”
其實，但凡是明白是非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這個老人是在碰瓷兒。
可這裏確實是公共場合，也不好硬碰硬，所以我就和保鏢們說不要動手，看看這個大爺到底要幹什麽。
大爺雙腿一盤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沖著我吹胡子瞪眼的，說道：“我告訴你了，我現在渾身都疼，你得帶我去看病！否則就這麽耗著。”
大家紛紛指責大爺蠻不講理，更說他這人就是騙子，掙昧良心的錢，可是大爺無所謂，瞪著眼睛看著我，就等我的回話。
“陸小姐，不如我和一個同事在這裏處理這件事，不要耽誤您的時間。”一位保鏢建議道。
我皺了下眉，心想被這個老大爺一鬧，半個小時就這麽沒了，也不知道薛紫安的老師現在還方不方便為我看病。
“你們應付的了嗎？”我問。
保鏢笑笑，跟我說：“您盡管放心，這種人好對付。”
於是，我在大爺的叫喊還有保鏢的護送之下，離開了大廳，前往了薛紫安的辦公室。
她辦公室門口的護士沒在，而且外面也沒她的病人在等候，所以我就和保鏢說了一聲等我一下，然後去了薛紫安的辦公室。
敲了幾次門都沒有人回應，我心想難道是沒在嗎？剛要給她打電話，就聽裏面“咣當”一聲。
我嚇了一下，急忙喊道：“紫安，你在裏面嗎？”
沒人說話，又是“咣當”一聲。
我一下子就急了，也不管裏面是什麽情況，直接就推開了門。
然而，裏面空無一人。
“紫安？你在哪裏？紫安？”我試探著喊著，向著裏面的房間走去。
這時，只聽“哢嚓”一聲，我身後的門被鎖上了。
我一扭頭，就看見薛紫安被綁著手，嘴上還貼著膠帶，一把小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。
而她的身後，是笑顏依舊溫和的蔣川。
172 醜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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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亦霆擰眉看著我，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過於著急了，所以他又放緩了一下語調。
“晚晚，怎麽了？”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，“別嚇我。”
我吞了口口水，又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，實在說不出心中所想，可是那蠢蠢欲動的味覺一直在叫囂著。
“晚晚，告訴我。”沈亦霆又一次催促。
“我、我……我想吃草莓。”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。
本以為沈亦霆一定是被我氣死了，可是他卻是如釋重負的笑了笑，掐了一下我的臉，笑道：“饞貓。”
我又吞了口口水，只要一想到草莓那種酸酸甜甜的口感，只恨不得紮到草莓堆兒裏，一次吃個夠。
“我現在去廚房給你找。”沈亦霆說了一句，然後就翻身下床。
我趕緊點頭，沈亦霆瞧我這急不可耐的模樣，又是笑了笑，然後就離開了。
躺在床上，我摸著自己的肚子，心想這是怎麽了？
雖然沈亦霆寵我，尤其在飲食上簡直就是一萬個精心，可是我現在的變化和我吃的精細並沒有關系，而是我總是突然想吃這個，要不就想吃那個。
該不會是得什麽病了吧？可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，我也分析不了那麽多，我滿腦子都是草莓，還有就是沈亦霆怎麽這麽磨蹭？
等不及了，我掀開被子也下了床，直奔廚房。
……
廚房裏，沈亦霆蹲在地上正在冰箱裏翻騰著。
聽見我的腳步聲，他擡頭看向我，眉頭一皺，說道：“上樓去，廚房溫度低。”
我搖搖頭，馬上湊了過去，問他：“有沒有啊？我好想吃。”
沈亦霆站起來把冰箱門關上，看著我，蹙著眉說：“沒有草莓，只有菠蘿和芒果，還有蘋果。”
我失望的垂下了肩膀，這些我都不想吃。
“必須是草莓？”沈亦霆問。
我點點頭，心裏特別渴望吃一口草莓，哪怕一口也行啊。
沈亦霆一笑，摟著我的肩膀和我出了廚房，他說：“你去樓上等我，我現在去便利店買，很快回來。”
他這麽一說，我一下子就跟打上氣的氣球一樣，又有勁兒了，可是我轉而一想都這麽晚了，是不是太折騰他了？
“我已經醒了。”沈亦霆笑著說，“出去一趟不過十幾分鐘，沒事的。”
我看著他，心裏也是佩服自己的任性程度，可是想吃草莓的心戰勝了一切，所以我無法阻攔他，只能說：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不行。”沈亦霆馬上拒絕，“太晚了，外面氣溫……”
“我多穿件兒衣服。”我說著，就掙脫他的手跑上了樓，還不忘命令他：“快點兒！我們趕緊出發！”
沈亦霆無奈的搖了搖頭，跟著我上了樓。
……
等我和沈亦霆準備好出門的時候，已經是將近淩晨兩點了。
他沒有發動車子，說是在街角那邊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，走過去不過五分鐘。
我挽著他的胳膊，和他走在這令人沈醉的夜色之中，心裏覺得好幸福，我還沒和他這麽晚漫步在大街上呢。
“傻笑什麽？”沈亦霆問我。
我趕緊摸摸自己的臉，發現自己真的是在笑，看向他，我和他說：“心裏高興啊，有人肯這麽寵著。”
“這是寵嗎？你不過想吃個草莓而已。”沈亦霆回答道。
我笑意更深，想著這個冰臉兒一本正經說著他沒不察覺的情話時，最是可愛了。
“反正，我就是高興。”我說。
“真是容易滿足。”沈亦霆又道。
我看著前面不遠處，便利店的牌子已經在閃光了，忽然好希望這條路再長點兒，最好永遠別到盡頭。
“我要的本來就不多。”我悠悠的說道，腦海裏想象著我和沈亦霆以後的生活，“和你一起吃飯，每天掙眼閉眼前都是你，然後就這麽跟你一直變老，我就心滿意足了。”
“要是僅僅這樣，豈不是太簡單了？”沈亦霆問，伸手幫我系上了一個針織衫的扣子。
我聽後搖頭，扭頭和他說：“一點兒也不簡單。你是沈氏的總載，多少人的命運系在你的手上，你又怎麽可能和我過上單調的生活？亦霆，你的人生註定是不平凡的。”
沈亦霆眸色一暗，沒有說話。
我心道我肯定是對他的要求太多了，他已經很遷就我了，我沒理由太貪婪。
於是，我趕緊說：“不過現在也很好，每天都可以見到你，有時你還可以給自己放個假。再者說，我馬上也要回卓朗了，到時候一有事情做，我也不會這麽粘你了。”
沈亦霆一聽這話，眉頭一皺，說道：“不粘我？去粘吳紹先？”他腦回路也是奇怪，不知道怎麽就蹦出來了這麽一句話。
“你說什麽呢？我是去工作！”我不高興的說。
沈亦霆冷哼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上次在辦公室，他竟敢抱著你出去，我還一直沒有找他算賬。”
我真是無語，他為了演戲那麽欺負我，還不許人家挺身而出了？
沈亦霆見我不說話，又補充道：“中秋過後，你要是想上班，有兩個選擇。”
我一楞，馬上說：“我們不是說好了嗎？就是去卓朗，怎麽又有兩個選擇？”
“現在你還有的選。要不你就在家裏，每天只許見我一個人。”沈亦霆蠻不講理的說。
我真是一口氣提上來，張口就要和他吵，可是轉而又想每次吵架吃虧的都是我，所以還是冷靜些好。
“你先說你的選擇。”我說。
沈亦霆挑了挑眉，跟我說：“第一，來沈氏上班；第二，帶著琳達去卓朗。”
去沈氏上班好理解，他就是想我跟著他，可是帶著琳達去卓朗這是個什麽思路？
“讓琳達給你做助理，保證你很多事情都會事半功倍，而且她會跆拳道，可以時刻保護你，這樣我才放心。”沈亦霆說。
鬼才信他冠冕堂皇的漂亮話，我直接就說：“你是派琳達盯著我吧，看著我一天和吳紹先說幾次話，照幾次面。”
沈亦霆聽後擡起頭，一臉沒所謂的看著前方，。
“你幼稚不幼稚？”我哭笑不得的問他，“我不是和你說了紹先和露影會結婚，你還擔心什麽？”
“難道卓朗只有他一個男的嗎？”沈亦霆反問道，“卓朗的男女比例是五比一，男的太多。要不就讓吳紹先都請女員工，那琳達就不用過去了。”
我被他的這套理論“折服”了，誰還不知道我是堂堂沈氏總裁沈亦霆的女人？他這根本就是低級幼稚。
我張嘴就要反駁，卻聽他立刻說：“便利店到了。”說完，他就拉著我進去了。
……
銀臺的工作人員正趴在桌上睡覺，一聽到動靜就瞇著眼睛看著我們，下意識的就指了指架子。
我一看，是滿滿當當的安全套。
窘了一下，我和沈亦霆說：“你去買草莓，我要看看零食。”
沈亦霆點頭，然後去裏面找草莓。
我一個人徘徊在零食架子那裏，看著這些琳瑯滿目的小食品，完全忘記了剛才短暫的不愉快，只覺得食指大動，一下子就拿了好多。
手不夠拿的，我就去一旁拿籃子，結果再一次看到架子上的安全套時，我楞了一下。
我和沈亦霆那個的時候，他從來不設防。
一個是我們本來就想要孩子，再一個就是我的體質根本就不容易受孕，要是還避孕的話，豈不是幾率更小？
可是我最近的反應有些反常，該不會是……
我心裏激動了一下，馬上就想去問工作人員這裏有沒有驗孕棒，可是剛跑了兩步我就停下了。
萬一不是的話，沈亦霆肯定會失望的。
皺了皺眉，我站在架子旁邊分析著。
距離上一次月經大概過了一個月多一周，可是我月經不準，推遲兩周的情況都有，這才一周，所以沒什麽稀奇；再有就是我的反應，除了突發奇想的想吃東西，好像也沒什麽。
第一次懷孕的時候，我是孕吐比較明顯，和現在並不一樣。
看來，應該是我想多了，左不過是秋天要到了，出於季節交替的時候，所以身體也有些變化了而已。
“站在這裏幹什麽？”沈亦霆忽然說話，嚇了我一跳。
“啊？找到了？”我看著沈亦霆手裏拿著兩大盒草莓，還有一些其他的水果。
沈亦霆點點頭，然後目光落在了那一架子的安全套上，再看向我時，勾起了一抹壞壞的笑容。
“晚晚……”他喊了我一聲，然後湊在我的耳邊，說：“我回去可是睡不著了。”
我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失落，所以沒好氣的說了句：“誰要管你？我吃草莓，睡覺！”
沈亦霆覺得好笑，接過我手裏的籃子，說道：“沒良心的東西。”
……
回去的路上，我的話明顯少了。
我總是不由自主的想我到底是不是有了？可是我又不敢聲張，怕到時候是空歡喜一場，大家都跟著失望。
特別是現在還在楊老先生家，老人喜歡孩子，這再正常不過了，要是我說了出來，最後不是，豈不是罪過就大了？
“想什麽呢？”沈亦霆一手拎著大袋子，一手牽著我，問道。
我回過神，說道：“沒想什麽，覺得有些困了。”
“那你回去就到臥室裏歇歇，我洗好草莓就上去。”沈亦霆說。
我心不在焉，隨意的點點頭。
……
等一進臥室，我就趕緊關上門，然後跑去找手機了。
國內現在是白天，薛紫安還在上班，我要是給她打過去，肯定是有人接通的，或許我可以問問她，我有沒有可能在這時候懷孕。
心，一下子緊張了起來。
我怕沈亦霆一會兒上來聽到，就又跑到了浴室，然後把門反鎖上了。
在聽著電話忙音的時候，我急得在原地跺腳，想著薛紫安怎麽還不接電話，又想著我幹什麽來美國，好好留在國內不就是了？這樣的話，就可以找薛紫安一探究竟。
“餵，晚之。”電話接通了。
“紫安！太好了！你終於接電話了，我想問你，我……”
“薛姐，你的DNA報告，我告訴你，為了你我……”
“晚之，你稍等一下，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。”薛紫安匆忙的說，然後就掛斷了電話。
我急得想要尖叫，她怎麽能在這時候掛斷我的電話呢？
擡頭看著鏡子裏的我，眉頭緊鎖，額頭上也是冒出了細汗，我摸著自己的肚子，告訴自己，如果這次我真的懷孕了，我一定要死死保護好我的孩子，讓他平安出生！
沒過一分鐘，薛紫安打了回來，我火速的接通了電話。
“紫安，我就是想問你，我現在有沒有可……”
“晚之啊，”薛紫安打斷我的話，“剛才我遇到我的老師了，她說這幾天你最好來檢查一下。”
心裏“咯噔”一下，我所有的希望全都破碎了。
我這樣的身體，別說現在了，三年五年都未必能懷孕，還有什麽好疑惑的？
“好，等我一回國就去。”我低聲的說。
“你別緊張！”薛紫安馬上安慰我，“老師……老師的意思吧，她、她也是想看看一個多月了，你狀況怎麽樣，好及時為你調整藥材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聲，突然就沒了任何的精神，只覺得好困，好累。
“那……那你一回國就聯系我，好嗎？”薛紫安又說。
我還是“嗯”了一聲，掛斷了電話。
回到臥室，我悶悶的躺在床上，一動不動。
我真是傻，剛才還想著沈亦霆帶著草莓回來，我就逗逗他，跟他說不是我任性，是孩子想吃才這樣的，可這一切不過是我的幻想而已。
成為一名媽媽，對我而言，還很遙遠。
閉上眼睛，我什麽也不想想了，只想就這麽睡過去，一會兒也不用看到沈亦霆回來，覺得心裏難受。
所以，等他回來時，我就裝睡，惟有眼底強壓著的眼淚在騷動我的心弦。
我聽到沈亦霆動作很輕的把盤子放在了桌上，然後又輕手輕腳向我靠近，再輕輕坐在了我的身邊。
“晚晚？”他輕柔的喚了我一聲。
我沒有說話。
沈亦霆低笑了一聲，估計是覺得很無奈吧，他伸手掃動著我額前的碎發，一遍又一遍，像是不知疲憊。
感受著他的柔情，我心裏就難受的緊。
到底什麽時候我才能給他生一個孩子呢？要是我一輩子都不能了呢？他該怎麽辦？
我忽然就想睜開眼睛，抱著他大哭一場，可是這時，沈亦霆卻是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，說道：“我也想每天和你吃飯，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前，都是你……再給我些時間，我會證明我只屬於你一個人。”
我悄悄攥緊了身下的被單，想抱他，想吻他……我可是這一切不如告訴他我懷孕了，來的令人喜悅。
如果我現在醒了，哭了，他一定會心疼的問我怎麽了，到時候他就也會和我一起傷心難過。
我不要他這樣。
所以，我狠著心，繼續裝睡。
沈亦霆幫我蓋好了被子，然後把我撈進了懷裏，輕聲道：“晚安，我的晚晚。”
我死咬著牙關，沒有讓自己流淚。
……
在楊老先生這裏的三天，時間過得飛快。
我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，心情受了不小的打擊，所以食欲也跟著不振起來，沈亦霆看在眼裏，總是時不時把草莓端我面前，要不就是問我想吃什麽。
他這樣子，讓我心疼。
可是我說不出來，也不想說，只能這麽熬著。
今晚，是我和沈亦霆在美國的最後一晚。
我們兩個去了他的樹屋，躺在地毯上看著夜空裏的星星，十指緊扣，無言。
時間隨著夜晚的風悄然溜走，我也越來越舍不得這裏的生活，總是想著要是和沈亦霆一直這樣該有多好。
“亦霆。”我喊了他一聲。
“嗯？”沈亦霆聽到後，自然把我抱住，讓我躺在了他的胸膛之上。
“我們過年還來這裏好不好？和楊老先生一起過年，到時候讓紫安也過來。”我說。
“好。”沈亦霆簡短的回答。
隨後，我們之間又陷入了沈靜。
許久過後，我有些困倦了，沈亦霆又忽然開了口。
他說：“晚晚，你若是因為上次在門口聽到的話而疑惑，我可以解釋。”
我楞了一下，想起前天我去楊老先生書房找她時，聽到她和沈亦霆的談話。
楊老先生說：“你要瞞她多久？”
“……”
“亦霆，有時候說出來也沒什麽，她的內心比你想象中強大。”
“我知道。可是她覺得欠了他太多，所以我的顧慮是有必要的，我不能讓她心裏再有什麽負擔。”
“可那是她的至親，你瞞著她，也是對她的不公平。”
“我沒想瞞著，只是時機不對而已。”
“好吧，既然你這麽……晚之？”
當時就是這樣的情況，我在門口聽到了這樣的對話，而且我也知道沈亦霆口中的“她”是我。
仰起頭，我看著他說：“你不是說現在不是時機嗎？”
沈亦霆蹙了下眉，微微嘆口氣，又道：“可你這兩天悶悶不樂。”
我笑了一下，心裏曉得他對我就是捧在手心裏的疼著，伸手圈緊他的腰，我紮在他的懷中，說道：“沒關系，我就是單純的沒胃口，和其他的無關。”
沈亦霆沈默了一會兒，然後說：“事情，我是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。”
我心裏一動，莫名覺得這事指的就是當年的那場大火，事關我媽和翠姨的死，我張口就要問個明白。
可話到了嘴邊，我又想沈亦霆的承諾比什麽都堅固，要是我逼問的話，只會叫他為難，所以最終我點了下頭，只等他覺得時機成熟再告訴我。
沈亦霆吻了一下我的額頭，接著我們就再一次陷入沈默之中。
又不知道過了過久，沈亦霆拍了一下我的手，準備要坐起來，說道：“來，我們回去。”
“我還不想走。”我說，把他抱得更緊，“這才是我第二次來，不想那麽快就走。”
“你若喜歡，我們今晚可以睡在這裏。”沈亦霆道。
我笑了一下，想著我們以前的那個夜晚，不由得問：“你小時候常來這裏，對吧？”
沈亦霆“嗯”了一聲，告訴我：“平日裏在老宅學習，但是到了寒暑假，我就會來老師這裏小住，等到了晚上，就來這裏看書。”
我想著剛才在那個書架翻看他以前看的書，全都是那種學術理論的著作，好生無聊。
“你的童年沒什麽樂趣，都是那些死板的書。”我誠實的說。
沈亦霆輕笑，說道：“你自己看不懂，就覺得別人也不喜歡？”
我尷尬的清了下嗓子，心想我是看不懂，可是那些東西就是無聊啊！
“你放心，等我們的女兒出生後，我肯定給她講童話故事，不會是這些死板的東西。”沈亦霆突然說了這麽一句。
我渾身一抖，難道他看出來了？
“很冷嗎？”沈亦霆抱著我坐了起來。
我慌忙的搖了下頭，然後就往他的懷裏紮，生怕他看出來我臉色不對勁兒。
沈亦霆笑了笑，問我：“害羞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我說。
他把我推起來，伸手擡起我的下巴，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的眼睛，跟我說：“我們的女兒一定要有你這樣的一雙眼睛。”
我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，只能默默攥緊了拳頭。
沈亦霆過來吻了一下我的眼睛，又說：“我會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。”
我忍著眼淚，抱住了他，想說要是我懷不了孕呢？我們怎麽有女兒？
“晚晚，你想的那些不會發生的。”沈亦霆這話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指，更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把我看透。
他把頭埋在我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就是灼熱的氣息噴吐在我的耳畔。
“亦霆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“亦霆。”
“我在，一直都在。”
“我要你。”
……
轉日，我們出發回國。
楊老先生對於我們昨晚又在樹屋上過夜的事情，直說荒唐。
我一直紅著臉，乖乖的站在沈亦霆身邊不言語，想起自己昨晚的樣子，確實只能用“荒唐”二字來形容了。
沈亦霆嘴角一直帶著笑意，對於楊老先生的話全部照單全收，只用一句“回來過年”堵住了老人的嘴。
這次的離別，一如當年。
楊老先生沒有送我們，只是一個人站在門口看著我們的車子緩緩駛去。
從來都曉得分別的滋味最是難受，可是現在，我卻明白若是沒有分別，又怎麽會有團聚時的喜悅呢？
所以，我笑著和楊老先生揮手，告訴她我們很快會相見。
……
坐在回國的飛機上，我比去的時候更加誇張了。
一上飛機就睡，等到了國內，只醒了那麽一會兒，然後就接著睡。
沈亦霆無奈，叫也叫不醒我，只能走到哪裏抱到哪裏，以這樣的方式回了諾瀾公館，只不過這次當我醒過來時，身邊沒了沈亦霆。
董管家見我轉醒，嘴角帶著一抹笑意，跟我說：“今日無事，可以再睡會兒。”
我翻身瞇著眼睛看著窗戶，陽光照著窗簾，像是拼命要穿透進來似的，於是我說：“不睡了，睡得夠多的了。”
董管家笑了一聲，又道：“那我吩咐下面的人準備餐食。”
“麻煩您。”我說了一句，然後慢慢直起了身子。
這時，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我一個仰身又躺回了床上，只覺得困意再次來襲，可是拿著手機又哪裏有不看的道理？
結果，這麽一看，我發現了三條短信。
一條是薛紫安問我回來了嗎？
一條還是薛紫安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做檢查？
最後一條，是孫梁達約我見面。
看到這一條短信，我整個人瞬間清醒了。
……
下午的時候，我提前十分鐘到了孫梁達約定的地點。
坐在座位上，我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。
孫梁達不會無緣無故約我的，哪怕他是要攀附沈亦霆，他也會拿出相應的談判條件，所以，他極有可能是想到當年的什麽事情。
我左顧右盼，一會兒看看手機，一會兒看看手表，卻是一直沒有等來孫梁達的身影。
他遲到了十分鐘。
再也按耐不住，我把電話打了過去，顯示的是暫時無法接通，難道正在上電梯？
我攥著手機巴頭往外看去，空無一人。
等無可等，我一邊打著電話，一邊走到了門口，想在第一時間看到孫梁達的身影，可這時候迎面跑來了一個孩子。
他哭得挺慘，說自己找不到媽媽了，於是我說我幫他打電話，可是他卻說要我帶他去廣播室。
不是我小人之心，而是我曾經就被一個孕婦騙過，不得不小心。
我叫過來一個保鏢，拜托他帶著這個孩子去，然後繼續在這裏等待孫梁達。
可直至半個小時過去，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他的影子。
我嘆了口氣，不明白他這是意在何為。
故意調我的胃口，好和我討價還價？還是路上出了什麽事情耽誤了？又或者是這條短信本身就是有問題的？
正當我疑惑的時候，薛紫安來了通電話，說她的老師臨時接到通知，明天要去開會，問我現在可不可以過去？
我想著孫梁達這邊今天是不可能見到的了，於是便就答應了薛紫安。
……
在去的路上，我腦子裏亂糟糟的。
我在想或許我不該再等沈亦霆口中的時機，而是直接去問他究竟，清清楚楚的明白我媽和翠姨到底是怎麽死的。
可是，如果沈亦霆知道了真兇是誰，為什麽要等一個時機來告訴我呢？他難道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？
我怎麽都想不明白。
等到了醫院，我也是六神無主的，以至於在大廳撞倒了一個大爺。
我急忙道歉，並且把人扶了起來，可是大爺不領情，更有點兒無理取鬧的意思，在大廳大吼大叫的引來好多人。
“大家看看啊，撞到人了，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！有這樣的嗎？”大爺喊道。
我皺了皺眉，心道自己明明說了好幾次的對不起，怎麽到大爺那裏成了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呢？
“大爺，對不起，是我剛才走神了，不小心撞到你。”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只好再一次道歉了。
可是大爺沒有和解的意思，抓著我的手腕說要去掛號看病。
他一動我，保鏢們就頃刻間全部出動了，在現場頓時引起了騷亂。
老大爺扯著喉嚨喊：“有錢人不顧王法了！大白天的，動手打老人啊！大家快報警，快報警！”
其實，但凡是明白是非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這個老人是在碰瓷兒。
可這裏確實是公共場合，也不好硬碰硬，所以我就和保鏢們說不要動手，看看這個大爺到底要幹什麽。
大爺雙腿一盤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沖著我吹胡子瞪眼的，說道：“我告訴你了，我現在渾身都疼，你得帶我去看病！否則就這麽耗著。”
大家紛紛指責大爺蠻不講理，更說他這人就是騙子，掙昧良心的錢，可是大爺無所謂，瞪著眼睛看著我，就等我的回話。
“陸小姐，不如我和一個同事在這裏處理這件事，不要耽誤您的時間。”一位保鏢建議道。
我皺了下眉，心想被這個老大爺一鬧，半個小時就這麽沒了，也不知道薛紫安的老師現在還方不方便為我看病。
“你們應付的了嗎？”我問。
保鏢笑笑，跟我說：“您盡管放心，這種人好對付。”
於是，我在大爺的叫喊還有保鏢的護送之下，離開了大廳，前往了薛紫安的辦公室。
她辦公室門口的護士沒在，而且外面也沒她的病人在等候，所以我就和保鏢說了一聲等我一下，然後去了薛紫安的辦公室。
敲了幾次門都沒有人回應，我心想難道是沒在嗎？剛要給她打電話，就聽裏面“咣當”一聲。
我嚇了一下，急忙喊道：“紫安，你在裏面嗎？”
沒人說話，又是“咣當”一聲。
我一下子就急了，也不管裏面是什麽情況，直接就推開了門。
然而，裏面空無一人。
“紫安？你在哪裏？紫安？”我試探著喊著，向著裏面的房間走去。
這時，只聽“哢嚓”一聲，我身後的門被鎖上了。
我一扭頭，就看見薛紫安被綁著手，嘴上還貼著膠帶，一把小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。
而她的身後，是笑顏依舊溫和的蔣川。
172 醜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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